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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蛙小说网 > 侦探小说 > 不可能幸存 作者:呼延云 | 书号:15755 时间:2015/10/31 字数:8094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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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点儿冷。 胡萝卜起了一⾝的 ![]() 窗外,天⾊ ![]() ![]() ![]()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? 他想,也许是自己被李阔海的话吓到了,或者说,李阔海的话其实捅破了那层窗户纸。 要说那个⽩⾐女人是凶手,胡萝卜自己也有同感,他相信在座的每个人——包括那位貌似矜持的楚处长在內,都有同感,只是别人觉得太荒诞而李阔海敢说出来罢了。而且,胡萝卜觉得,只有那个浑⾝鲜⾎的⽩⾐女人才能⼲下这么⾎腥、这么诡异、这么匪夷所思、这么惨绝人寰的大杀屠!他眼前甚至勾画了一幕景象:门反锁的包间里,六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摊在地板上,一个沾有脑浆的烟灰缸从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上,慢慢地、慢慢地滑下,啪的一声打碎在地板上!没有表情更没有⾎⾊的一张脸,飘啊飘地飘到门口,拖曳的⽩⾊睡⾐下摆上,沾満了黏黏的鲜⾎…来到门前,她没有停止⾎泊中的飘浮,继续,继续… “按照你的说法,这起案件是一起密室杀人案了?”楚天瑛的话打断了胡萝卜的思绪“凶手在门窗反锁的房间里大肆杀人,然后成功脫逃。只是出于偶然,才被张大山撞见——可问题在于:咱们这是在办案,不是拍探侦片或者写小说——在现实中,你见过几起密室杀人案?” 李阔海一下子成哑巴了。 这里,要说到一个所有刑侦人员都绕不过的话题:在现实生活中,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实真的密室杀人案?答案是—— 有,但远远没有迪克森·卡尔国美著名推理小说作家“密室推理之王”代表作为《三口棺材》的小说中描写的那么玄。 有史记载的最早一起密室杀人案,发生在1733年的英格兰,一个凛冽的寒冬,两名老太太lydiadunnetbe和betty,与她们新雇用的年轻女佣annprice被发现惨死在住所里:两名老人被勒死于 ![]() 最后,在并未弄清犯罪手法的情况下,法庭仓促地判决一个名叫sarahmalcolm的女孩有罪。然而直到被送上绞刑架的最后一刻,sarah仍坚称自己无罪。后来,不可能犯罪研究者们对此案进行了许多研究,并阐述了各自的见解,但无论孰对孰错,这个密室之案已经成了一个永远的谜。 此后,世界犯罪史上陆续出现了一些密室杀人案,但都被迅速侦破,而且类似案例的犯罪手法都相当幼稚:比如,原以为反锁的房间只有一把钥匙且放在室內,最后发现其实凶手还复制了一把;或者某个密闭的室內死了夫 ![]() ![]() 毕竟,不论哪个凶手,设置密室的 ![]() 据记载,国中的密室犯罪记录更是少之又少,在册的只有1990年前后发生的几起,大多发生在一些二线城市,原因说起来简直匪夷所思,完全“归功”于1989年上映的一部很卖座的国产恐怖片——《黑楼孤魂》。 《黑楼孤魂》说的是十年动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电影热映后,一些为非作歹之徒或许是觉得“这招 ![]() ![]() 此后,不仅此案成功告破,安公部还特地下令,要求国全各地安公系统对一年之內发生的封闭式杀自案件(那时推理小说在国內还未流行起来,尚无“密室”之说)全部复审,那名老安公因此还荣立了一等功。 那以后,虽然国全的刑事案件发生率逐年波动,但密室杀人案一直相当稀少,在安公系统內部“密室”一词几成笑谈。 基本上,现实中的密室杀人案大多如此。所以,楚天瑛一句“在现实中,你见过几起密室杀人案”的质问,让李阔海顿时哑口无言。 是啊,现实中,有什么密室杀人案啊!胡萝卜狠狠地晃了晃脑袋,像摇一面拨浪鼓,打消掉不该有的念头。 “你的意见是,此案的办案方向,应该定位为內讧造成的自相残杀?”王副厅长盯着楚天瑛问。 会议室里,所有的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楚天瑛。作为初侦报告的报告人,他这一工作的最终目的就是“树靶子”——确定整个案件的侦查方向。而王副厅长的提问,正是督促他负责任地做出这个“确定” 当然,大家心中有数, ![]() 于是,所有察警只等楚天瑛点一下头,就去开展工作了。 但是,楚天瑛摇了头摇—— “啊?”李阔海忍不住惊讶地叫了出来。 “我认为,侦办方向依然是凶杀案——犯罪分子在逃。”楚天瑛把每个字都说得非常清晰。 会议室一下子成了被捅的马蜂窝,响起一片肆无忌惮的议论声,不少人还偷偷瞄向王副厅长,心想他恐怕要大发雷霆了吧?眼前发生的是何等大案,确定侦办方向又是何等严肃之事,他楚天瑛怎么能如此出尔反尔,信口开河?! 王副厅长只是神⾊凝重地看着楚天瑛。 “你刚刚不是说‘一切罪行的施与受,都是在这个房间里的六个人之间进行的’吗?现在咋又出来个犯罪分子在逃?”李阔海 ![]() “如果没有你说的那个7号——⽩⾐女子,我基本上可以确认:案子就是包间內六人之间展开的一场自相残杀。但是,多了这个7号,整个案件就完全不同了。”楚天瑛慢慢地说“没错,我刚才是对案件的发生经过进行了几种猜测,但是想不明⽩,那个⽩⾐女子是怎么回事,其他的猜测都合乎逻辑,可是,唯有这个⽩⾐女子,她的出现、她的在场,都是一件很不合乎逻辑的事…” 会议室里,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英俊的面庞,特别是那⾼ ![]() “虽然我还没有亲自审过那个⽩⾐女子,但我们可以推测一下:整栋湖畔楼,除了包间,其他地方并没有⾎迹,而 ![]() ![]() 察警们听得频频点头。 “⽩⾐女子是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包间的呢?现场勘察表明:包间门內侧的拉手上只有6号带⾎的指纹,门又是从外往里推的,包间里的人想出去,非得拉动那个把手不可。所以,唯一的解释就是,1号被害之后,6号打开门,放⽩⾐女子逃离包间。”楚天瑛的瞳孔发出幽幽的光芒“那么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同样逃离呢?难道他们真的已经死掉了?如果他们都死掉了,最后又是谁杀了6号呢?” 这时,有人提议:“可不可以作这样的假设:当时包间里的1、2、3、4、5号意识到自己中毒后,有三个人立即毙命,还剩下两个人活着,其中1号想夺路而逃,没能成功逃掉,被6号杀死。⽩⾐女子哀求6号放过自己,6号一时动了恻隐之心,放了她。这时,最后剩下的一个人虽然也中了毒,但坚持着用烟灰缸砸死了6号,自己也倒下毙命…” “你这个分析,有几个不合逻辑的地方:第一,如果按你说的,⽩⾐女人在1号被杀之后,哀求6号放过自己,那么6号为什么一开始给包间里的所有人下毒时,唯独没有给她下?难道⽩⾐女人是6号的同谋?既然是同谋,6号为什么放她走?任她在寒风刺骨的草原上狂奔?第二,你说剩下最后一个人虽然中了毒,还是奋力用烟灰缸砸死6号,自己才死去,那么,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我做的初侦报告中,有一件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——” “什么事?”那个察警张大了嘴巴。 “作为凶器的烟灰缸上——没有找到任何人的指纹。”楚天瑛说。 “啊!”人们发出一片恍然大悟又困惑不解的叹息。 “一个中了剧毒、行将倒毙的人,为什么还要找个东西包在手上,然后才拿起烟灰缸砸向6号,以避免留下指纹?”楚天瑛摇头摇“恐怕这太有悖常理了吧!” “所以呢?”一声疑问,从王副厅长的口中发出。 楚天瑛转向他,直面着他锋利的目光,从容不迫地说:“所以我认为,砸死这个6号的,不是包间里六名死者中的任何一个,一定另有其人!” “那么这个凶手,究竟是怎样从门窗反锁的房间里逃出来的?”李阔海眯起一只眼睛,现在,他问起了这个楚天瑛曾经用来问倒他的问题。 楚天瑛站在那里。所有的人都看着他,等着他给这个最难的问题,作出一个完美的解答。 沉默,良久。 目光像快要熄灭的火烛一般,渐渐微弱…终于,楚天瑛抬起头来,吐出清晰的四个字—— “我不知道。” “嘶——”李阔海把头往后一仰,吐出一口不屑的长气。会议室里,一些察警脸上也不免露出嘲讽的神⾊。 “我确实不知道。”楚天瑛平静地说“这回,真的是一起密室杀人案。” “要我说,还是那个⽩⾐女子杀的人。她见6号杀了1号,就去救1号,弄了一⾝⾎。趁6号不注意,她戴上手套用烟灰缸砸死了他,然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门反锁的包间里逃了出来。”李阔海不耐烦地说“至于门把手上那个带⾎的指纹吗,也未必是6号放走她时留下的,没准是杀完人一不留神抹了一把…” “不!”楚天瑛摇头摇“那个⽩⾐女子不像杀人犯。” “不像?”李阔海鼻子噴着气,笑了出来“杀人犯还有像不像的?难道脑门上都贴张纸,上面写着‘我杀人了’?” “你没理解我的意思。”楚天瑛说“杀人犯用烟灰缸砸死6号时,刻意避免留下指纹,这是一种很冷静的行为。这样的凶手,对一切——杀人也好,逃跑也罢,都会详细策划、思虑周详的,不至于穿着带⾎的睡⾐,大半夜的站在国道上,这样,不被车撞死也要被冻死。那个⽩⾐女子,刚才听胡所长说是个有点儿癫疯的女人。这样的女人,和这个案子的凶手,很难在个 ![]() 李阔海还想和他争,王副厅长一挥手打断了他们:“这样,负责对那三个目击者初审的同志,来说说情况吧。” 负责初审的刑警翻开记录本,说起陈少玲和张大山陈述的案件目击经过,和胡萝卜说的基本一致“那个叫陈少玲的女孩情绪非常不稳定,带到出派所后,一开始 ![]() “哦?”王副厅长一愣。 胡萝卜连忙把张大山当初犯案的经过讲了一遍:“当年那件案子,判得也过重了。不就是砸个车窗玻璃吗?关了人家三年,所以他对我们安公人员有些抵触情绪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但我可以拍着 ![]() 负责初审的刑警补充:“后来我们给他讲了讲政策,他还算是问一句答一句,看样子,该说的也都倒了个⼲净。” 王副厅长点点头“关键是那个⽩⾐女子的口供,问出什么来了吗?” 那个刑警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神情。 “怎么了?”楚天瑛也有些纳闷“你倒是说啊。” 那个刑警好不容易才把扭曲的五官恢复原状“那⽩⾐女子,傻呆呆的,我们问她什么,她也不回答,嘴里就在反复地念叨个词儿,我们劲使听,才听清。听清了也不懂什么意思…” “什么词儿?”楚天瑛有点紧张,浑⾝骨头像冷不丁被提了一把。 “湖⽔。” 一刹那,会议室里再次陷⼊沉寂… 活像在一片坟场里,突兀地立起了一块⾼⾼的青石碑…石碑立在平地上,没有刻任何文字,谁也不知道它是为了哪个坟头而立,只能感觉到它带来的是莫可名状的大巨恐惧… 每个人心里,都在反复地念叨、咀嚼着这个词—— 湖⽔。 楚天瑛也不例外。他百思不得其解,如堕五里雾中。 “难道…她说的是眼泪湖?”胡萝卜竭尽全力,才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发抖“就是湖畔楼后面的那个小湖。” “也许她是想告诉我们,在眼泪湖里,蔵着这个案件最重要的证据,或者破案的最关键线索。”楚天瑛说。 窗外,吹来一阵风,已经接近中午了,但室內无论是气温还是气氛,仍然冷得如冰窖一般。 王副厅长说话了—— “我来提几点要求。”他用一种浑厚的、 ![]() 在场的察警们,听得是一个个心服口服。 什么叫导领?导领就是那种在最关键的时刻能够一锤定音而不会走音的人。王副厅长的话看似简单,其实每一句都庒到了点子上:要求大家团结协作,肯定了楚天瑛的刑侦思路,提示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搞清嫌疑人和涉案人的关系,強调保密意识,明是解庒暗中加庒…最后确立了楚天瑛在办案过程中的导领地位。 看来,楚天瑛是王副厅长的爱将,真不是 ![]() 还有那句“所有案件的核心都是人”在大家都被诡异的密室、⾎腥的现场、莫名其妙的“湖⽔”等弄得精神恍惚的时候,这句话尤其耐人寻味。 王副厅长起⾝,秘书递上大⾐,所有察警都起立、敬礼。王副厅长一面往外走一面摆手“同志们继续研究案子吧。” 楚天瑛很快说了句“大家先休息一下”然后紧跟在王副厅长后面,将他送下楼。 楼下,王副厅长抬头看了看依旧 ![]() ![]() “有件事情想跟您请示一下。”楚天瑛显然有些犹豫“这个案子很大,又非常诡异。您刚才也说了,新闻媒体肯定要闻风而动一拥而上,案子要是迟迟不能破,咱们就被动了。可是,我在初勘犯罪现场之后,觉得这案子肯定有非常复杂的內情…” “别绕弯子!”王副厅长皱起眉头。 “是!”楚天瑛 ![]() ![]() 王副厅长颇为惊讶。他知道楚天瑛是个从来不服输的人,刑侦能力考核年年拿第一,就连散打比赛都要博到个全省冠军才甘心“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 “正如您刚才说的,所有案件的核心都是人——破案也一样,最难的案子,就要由最好的察警来侦办。”楚天瑛说“犯罪现场的勘察,固然需要勤奋扎实、一丝不苟、业务精良等素质,但是除了这些,还需要一种东西,那就是天赋。就像一幅三维立体画,有的人看半天才能看出来,有的人怎么都看不出来,而最⾼⽔准的刑事鉴识专家,不仅一眼就能看出来,还能重现绘画者的每一个笔触。” 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王副厅长越听越糊涂了。 “我…”楚天瑛呑呑吐吐的,脖子上的⾎管像被攥了一把似的一蹿,抬起了头“我想借调一个人过来协助我破案,但是需要省厅给京北方面发借调函。” 王副厅长把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“借调谁?” “刘思缈!” “不行!”王副厅长断然否定了他的提议。 楚天瑛一愣,脸霎时间涨得通红“厅长您别误会!我真的是觉得这起案子需要她出马。她给我上过课,带着我在犯罪现场里走过格子,我读过她的每一本著作,她的刑事鉴识技术在国內无人匹敌。您知道她侦破过多少起大案啊:京沪铁路系列蒙面抢劫案,清凉山小学毒气案,邹如龙系列強xx杀人案,贾魁杀 ![]() “不行!”王副厅长一声怒吼,像钳工一样,生生掐断了楚天瑛没说完的话。 看着眼前这一幕,司机和秘书都小腿发抖,半个字也不敢说。 楚天瑛却直视着王副厅长,目光犹如在风中飘 ![]() “天瑛。”王副厅长叹一声之后,换了种口吻——深沉而又严肃,像在管教自己的子侄“我知道你的想法。的确,你是为侦破这个案子考虑,才请求借调刘思缈。但是你也不能否认,你的另外一个目的是想帮她摆脫困境。可是,她现在正处于停职审查阶段…你不能惹祸上⾝,懂吗?” 说完,他迅速转⾝钻进汽车里,秘书“嘭”的一声为他关上车门。 车开走了。 从后视镜能看见楚天瑛呆呆地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,像一棵被遗忘在草原上的树。 wWw.uWaXS.CoM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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